步入婚姻殿堂,我们的关系却依旧生疏。
除了每晚的亲密时刻,我们几乎不碰面。
他的性格冷淡,对我提出的离婚请求,
也只是稍微分了一下神,然后从我身边抬起身来,轻声说:“好的,我明白了。”
我告诉他:“孩子我不会带走,以后就拜托你了。”
他淡淡地回答:“没关系。”
我坚持表达:“这几年辛苦你了,真的很感谢。”
我的行李简单,一个箱子就装满了所有。
离开时,我回头检查了门是否关好。
封峻赤裸着布满抓痕的上身,
静静地站在阳台上抽着烟。
崔舒姝妹妹的归来刷爆了网络头条。
她年少就成名的舞蹈家,镜头前,那一身红裙,依旧火辣奔放。
不过,我目光所及,却是最后那张图。
车窗半降,崔舒姝的头正好遮住了旁边人的侧颜。
虽然看不清楚长相,但那男人的眉骨、鼻梁和下巴的轮廓,清晰可见。
更何况,他们俩的姿势,看起来就像在亲嘴。
崔舒姝的粉丝们都疯了,到处挖这车的主人是谁。
我一眼便看出,那车的主人,正是我丈夫,封峻。
毕竟,那是全球限量的劳斯莱斯幻影,不可能认错。
看来,封峻今晚是不会回来了。
于是,我放心大胆地霸占了卧室那张两米多宽的大床。
深夜,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把我弄醒。
「醒了吗?」来人很有礼貌地问,「不好意思,打扰了。」
我意识还迷糊,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起身。
他已将我搂起,给自己腾出半张床。
「对不起,」我说,「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。」
灯亮了,封峻背对着我脱下浴袍。
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的宽阔背部和颈部,像极了一幅油画,充满了力量与美感。
一分钟后,他的颈部贴向我。
「可以亲一下吗?」
他问得很客气。
但实际上,他并没有等我回答。
在唇齿交融中,我清晰地感受到,他的颈部在我手底下慢慢沁出汗珠。
封峻撑起身体,长臂一伸,打开了床头柜。
然后皱了皱眉——
「怎么没了?」
「不好意思……忘了买。」我慢吞吞地说。
封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然后在旁边躺了下来,语气似乎很体贴:
「没关系,明天下班后,我顺路带一箱回来。」
一箱……
早知道就不藏起来了。
我硬着头皮,回答:「那就麻烦你了。」
「没关系。」
第二天清晨,我醒来时,身旁的床位已经空无一人。
随手翻看手机,没想到时间已经悄然滑到了午后。
昨日与我同床共枕的人,现在又成了新闻焦点。
封氏集团的掌门人封峻,被邀请观看崔舒姝归国后的首次舞台表演。
这次,网友们不仅发现了封峻就是昨晚那辆车的主人,
还用放大镜细致分析出,
他们俩昨晚肯定共度了良宵。
尽管封峻穿着高领的黑衬衫,但脖子上的吻痕依旧清晰可见。
崔舒姝的嘴唇,也恰好有些许破损。
不难想象,他们昨晚的激情。
事件热度高涨,很快有知情人士透露——
封峻曾为追求崔舒姝,甚至愿意放弃封氏集团的继承权。
但在关键时刻,崔舒姝拒绝了求婚。
她不想为了成为封家儿媳,而放弃自己的舞蹈事业。
多年后再次相遇,两位曾经的恋人,都已各自站在行业的顶峰。
他们的每一个眼神、每一个动作,似乎都还沉浸在过去的爱意之中。
......
新闻下方的评论区,几乎全是称赞他们多么般配的声音。
只有一个匿名小号连续发表了几条评论:
【假的,他已经有妻子了。】
但很快就被其他人反驳:
【有妻子又如何?年轻时的初恋是无人能替代的!】
【他一定会离婚,重新追求崔舒姝的。】
我正想为这些评论点赞,却被一张图片吸引了注意力。
那是舞蹈结束后的后台,封峻给崔舒姝送花的场景。
崔舒姝手捧鲜花,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。
而平时不苟言笑的封峻,看着她,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微笑。
虽然微笑很淡,但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。
我心中突然一紧,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——
我们相识多年,结婚五年。
我从未见过封峻这样对我微笑。
他也从未,为我送过花。
要不是封峻当年错过了崔舒姝,我可能也不会成为他封家硬塞给他的一份责任。
我们仨,从小同在一片蓝天下长大,连学校都是同一所。
他们俩自小就跟着同一个老师学书法,关系自然更亲近。
我得到封峻的私人联系方式,却是在我们结婚半个月后。
刚结婚那会儿,封峻忙得连婚房都顾不上,加班了半个月。
婆婆知道了,上门来指责我不够关心封峻。
我给他发了第一条短信:【不好意思,今晚有空回来吃饭吗?】
等了半小时,他才回我:【你是哪位?】
【我是崔满。】
【谢谢,不用等我。】
直到三个月后,封峻才给我发了第一条信息。
【明天晚上吃年夜饭。】
我回他:【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?】
【需要回一趟老宅。】
【好的,需要我准备什么吗?】
没过多久,
我的手机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示,账户里多了一百万。
【「邮政银行」
您尾号730的账户现金汇入金额1,000,000.00,余额1,000,123.00元。】
封峻简单地回我:【你看着办。】
从那一刻起,我就明白,封峻对我,没有爱情。
他就像对待公司员工一样,用钱来打发我。
但我看得很开,毕竟这是联姻。
他回不回家都无所谓,反正有我在,钱总是能花得哐哐响。
关系有所改善,是在我有一次在封家过夜。
为了瞒过长辈,他不得不和我同床共枕。
我以为他不会碰我,结果婆婆那晚的汤里,放了不少料。
封峻先是道歉:「不好意思。」
然后征询我的意见:「可以吗?」
最后还关心地问:「不舒服就告诉我。」
我忍了很久,还是忍不住说:「……那个,我觉得有点超出了。」
「不好意思。」他很快道歉。
「没事。」我只能这样说。
……
过了很久,我还是忍不住问:「你怎么还没停?」
封峻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。
昏暗的灯光下,他似乎有些犹豫,但还是低头亲了我一下。
很久之后,我才知道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失控。
原来,那晚是崔舒姝在国外官宣恋情的日子。
当我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,就给封峻发了条消息。
消息里附上了妇产科的超声报告。
封峻回复得相当慢,只简单说了两个字:“恭喜”。
五个小时之后,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。
随即,手机里收到一条银行短信:
“您尾号730的账户收到5,000,000元汇款,账户余额达到6,000,123元。”
紧接着,他又发来一句:“辛苦了。”
半年后,我们的孩子封子琛来到了这个世界。
封峻对封子琛非常好,甚至为他设立了一份终身保障的信托基金。
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。
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封峻已经结婚,但对他的另一半却知之甚少。
我们之间除了晚上的例行公事,几乎不见面。
除了封子琛,我们基本没有其他话题。
五年来,我们之间没有因为任何事情发生过争执,甚至可以说是相敬如宾。
但事实上,我们之间仍然很陌生。
那天下午三点,我从幼儿园接封子琛回家。
一进门,就看到崔舒姝躺在客厅沙发上,怀里抱着家里的小狗,向我打招呼。
“回来了?”
封子琛看到崔舒姝,立刻兴奋地尖叫起来:“小姨!”
他自从看过崔舒姝跳舞的视频后,就成了她的忠实粉丝。
崔舒姝摸了摸封子琛的头发,笑着对我说:
“姐,你儿子好像更喜欢我。”
封子琛虽然年纪小,但表现得很成熟。
此刻,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,看着崔舒姝说:
“小姨,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,不要走了好不好?”
我提着刚买的菜走进厨房,即使隔得很远,也能听到崔舒姝的笑声。
“我住在你家,你妈妈住哪儿啊?”
封子琛说:“她可以走,反正她在这里也没什么用。”
水槽里的水哗哗地流着。
突然,门被推开,封峻站在门口,脸色有些疲惫:“我可以进来吗?”
“可以,有什么事?”
他指了指灶台上的锅:“汤很香,我能喝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我点点头,这锅汤本来就是为封峻准备的。
我盛了一碗递给他。
封峻接过汤,说:“辛苦了,谢谢你。”
我走出厨房,看到崔舒姝突然对我露出一个笑容。
“姐,你炖的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。”
我愣了一下,看到崔舒姝手里拿着刚刚的碗。
她一边喝汤,一边舒服地叹气:“真羡慕你会做饭,我连厨房都没进过。”
封子琛说:“小姨,你跳舞那么厉害,不会做饭也没关系,让我妈妈做给你吃就行了。”
一直以来,封子琛都是被封家宠大的。
我是唯一对封子琛有要求的人,不允许他毫无节制,仗着家世欺负别的小孩。
结果就是,封子琛一直不太喜欢我。
他像他父亲一样,只看得上自己喜欢的东西或人。
崔舒姝说得没错。
不仅是我的老公,我的儿子,甚至我的小狗,都更喜欢她。
就在这一刻,我下定决心要离婚。
一周后的某个夜晚,封峻和我提出了离婚。
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场争执。
他突然宣布,他得临时出门处理点事。
我立刻打断他,告诉他我也有些话要说。
不出所料,他对此毫无反应。
只是短暂地失神,然后从我身边站起身,面无表情。
「好的,我明白了。」
他的回答就像对待秘书通知一样冷淡。
我接着说:「孩子我也不管了,以后就全靠你了。」
「没关系。」
我坚持表达我的感激:「这些年你辛苦了,谢谢你。」
尽管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感情,但他还是陪伴我度过了这些年,这确实让他受累了。
我的行李不多,一个箱子就装下了所有。
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的桌子上,我早已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临行前,我回头,确保门关好了。
封峻裸露着布满抓痕的上身,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吸烟。
关于离婚的事情,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封子琛还在房间里睡觉。
而我远在崔家的爸妈,正在为崔舒姝庆祝生日。
等封峻吸完烟,他也将会出门去找崔舒姝。
带上他早已在书房准备好的礼物——
一件定制的红色舞衣。
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,我确实很喜欢。
但它和这段婚姻一样,并不是我的。
没人记得,我小时候也曾获得过全国桃李杯青年组的奖杯。
老师都说,像我这样的天赋,五百甚至一千人中才出一个。
但是,自从不慎从舞台上摔下来后,我就再也不能跳舞了。
从那以后,我每天都在房间里以泪洗面,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光。
我的父母也曾感到悲伤了一段时间,但后来他们又把崔舒姝送到了同一个启蒙老师那里。
「姐姐有的天赋,妹妹也许更出色。」
从那时起,我就无法面对任何与舞蹈有关的事物。
今晚,就像无数个过去的夜晚一样,是一个平常的夜晚。
风很轻,月亮很亮。
我从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,一直到登上飞机,都没有回头。
飞机上,一位美丽的空姐递给我一个小蛋糕。
「尊敬的女士,感谢您选择我们的航班,我们全体机组祝您生日快乐。」
我稍微愣了一下。
然后微笑着对她说,谢谢你。
我决定前往的地点,是外婆那坐落在乡村的家。
抵达机场后,我还得换乘一趟高速列车,而那列车站一出来,就有专门安排的旅游大巴等候。
近年来,外婆居住的村落得益于政府的大力开发,已变成一个热门的旅游目的地,每天都有专车来来回回。
经过了漫长的五六小时车程,大巴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行驶。
透过那老式车窗望出去,洁白的云彩似乎从地面升起,伴随着风和热浪一同袭来。
我兴致勃勃地拍了几张照片,便心情愉悦地更新了微博。
突然,手机铃声打破了我的宁静。
是封峻来电。
「有什么事吗?」
「子琛发烧了,你知道药箱放哪了吗?」
「在二楼的储物间。」
「明白了。」
沉默了片刻,封峻又接着说:「找到了,谢谢。」
「不用谢。」
正当我准备挂断电话时,
封峻又说:
「帮我向外婆问个好,
玩得差不多就回来吧,
子琛一直在找你。」
我握着手机:「你得告诉他,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。」
电话那头传来点烟的声音,封峻的语调异常平静:「是因为楚斯庭吗?」
「楚斯庭?」
这个名字从我记忆中浮现出来,我感到困惑,
「这和他有什么关系?」
「他回国了,」封峻说,「你们现在的IP地址在同一个地方。」
「封峻,
」
我按了按太阳穴,
「你现在似乎头脑不太清醒,
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,
也不想去理解。」
「以后有什么找不到的东西,可以问家里的管家,如果生病了,就带孩子去看医生。」
「我希望我们以后的关系,就是互不干涉。」
封峻沉默了一会儿。
「好的,就按你的意思来。」
当我站在外婆家的门前,心里的激动难以抑制。
那曾经充满传统风情的村庄现在多了几分现代的气息,但少数民族的韵味依旧。
我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景象:熟悉的前院、熟悉的葡萄架、还有那熟悉的溪流……
然而——
门前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。
他看起来很年轻,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,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骨链,头发似乎刚洗过,散发着清新的水汽。
我拉着行李箱,犹豫地望着他,他也一直注视着我。
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,我们突然恍然大悟地同时喊出:
「楚斯庭?」
「崔满?」
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。
回到故乡,竟然还能遇到曾经一起参加比赛的队友。
这些年,我因为受伤放弃了舞蹈,而楚斯庭却一直在坚持。
大学毕业后,他和崔舒姝一样,去了国外深造,我曾多次看到他们的宣传海报。
封峻对他的情况如此了解,也是因为崔舒姝。
他们都是同一个舞团的成员。
楚斯庭告诉我,回国后,他一直想要创作一支独具特色的瑶族舞蹈。
而外婆所在的这个村庄,因为瑶族遗址文化而声名鹊起,他特意来到这里寻找灵感。
简单的问候过后,
楚斯庭突然试探性地问我:
「崔满,
当年……之后,
你有没有再尝试过跳舞呢?」
我沉默了片刻。
楚斯庭接着说:
「我在国外认识了一位从事相关行业的医生,
他的机构专门从事这方面的康复治疗,
崔满……如果你还想跳舞,
你要不要尝试一下?」
「成功率可能达不到100%,
」
楚斯庭继续说道,
「而且,
治疗费用可能会比较高,
如果你需要的话,
我可以……借给你。」
楚斯庭似乎有些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,紧张地看着我。
「当然,如果你不愿意,就当我没说过。」
刚出事的那几年,我从未放弃过康复治疗。
但那些治疗最终都没有效果。
拿着高额的治疗费用,一次次充满希望,却又面临绝望。
再加上家里后来生意上的失败,拿不出多余的钱,我也逐渐放弃了。
我嫁给了封峻,躲进了婚姻的庇护下,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年,早已失去了曾经的斗志。
我想拒绝楚斯庭,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:
「要。」
「哪怕是只有10%的希望,我也要尝试。」
说完,我自己也愣住了,垂下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。
我的身体,依然不甘心。
计划突然改变。
在村子里陪外婆吃过晚饭后,我就联系了楚斯庭提到的教授。
罗斯教授询问了我许多情况,
告诉我他曾经成功治疗过类似的病例,
让我不必担心,
然后让他的助手为我预约了下个月的见面。
挂断电话后,我仿佛还在梦中。
一旁的楚斯庭似乎比我还要激动:「太好了,崔满!」
「谢谢你。」我的心跳逐渐加速,整个人都感到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。
他摇了摇头:
「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,崔满,如果治疗顺利,我也想请你帮我一个忙。」
「好。」
我没有问是什么忙,直接答应了。
一月过后,我启程远赴异国他乡,抵达了罗斯教授的医学研究所。
尽管语言障碍重重,身边没有熟悉的面孔,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单调且重复,然而……
我曾以为右脚将永远失去活力,却惊喜地发现它正逐渐恢复生机。
偶尔,我竟能重温昔日的舞步。
罗斯教授告诉我,与众多病患相比,我的病情并不算严重。
多年来,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格外留心,不久的将来,我便能康复出院。
“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,”他说道,“这些年来,它一直在默默自愈。”
“我们唯一需要的,就是耐心等待。”
罗斯教授的话语让我放下了一切顾虑,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康复治疗中。
甚至工作人员都惊叹,我每天的到访比她们打卡上班还要早。
“崔,
今天的康复训练就到此为止,
”
助理对我露出了微笑,
“明天还是这个时间,
如果你来早了,就自己开门吧。”
”
她离开了。
而我,依然留在研究所里,整理起了自己的物品。
“崔满,”门口站着一位推轮椅的圆润女孩,她正望着我,“你要离开吗?”
她名叫秦笑,也是中国人,我们同住一间宿舍。
秦笑的身体状况比我更为严峻,
她曾是网球运动员。一场意外的车祸,
让她已经坐在轮椅上五年。
每天晚上,我们会一起准备晚餐,然后一同沿着河边散步。
但今天,秦笑似乎心情不佳。
直到回到宿舍,她才开口:
“罗斯教授说,我的腿恢复希望渺茫……而且,我在网上,看到了他的结婚照。”
我知道秦笑所指的人是谁。
秦笑的混双搭档,两人自初中起就相识,高中时共同立下志向,决心为网球事业奋斗一生。
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训练,终于有机会一起参加比赛时,她却遭遇了车祸。
虽然生命得以挽救,但双腿却丧失了知觉。
秦笑收起了网球拍,与搭档分手,远赴他乡。
据说那个男孩在国内单身五年,一直在等待她,直到现在,也要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“我为他感到高兴,
”
秦笑边擦去眼泪边说,
“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,
现在他要向前走,
这是一件好事。”
”
“但不知为何,
我总觉得自己被遗弃在过去。我这样想,
是不是很自私?”
我轻抚她的头,递给她一张纸巾。
秦笑打开了一瓶红酒,边喝边醉,渐渐进入了梦乡。
我将她抱上床,盖好被子后,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。
【外婆说你去了国外,你钱够不够花?】
看着这条信息,我实在猜不出是谁发的。
紧接着——
【「邮政银行」
您的尾号730账户收到现金汇入金额1,000,000.00,
账户余额4000,000.00元。】
那一刻,我明白了这个新号码的主人是谁。
盯着短信看了一会儿,我将钱退了回去。
当康复治疗接近尾声,楚斯庭恰逢在附近闲逛,便顺道来接我了。
他与罗斯教授畅谈了良久,随后转向我,面带微笑:
「祝贺你啊,舞蹈界的巨星崔满。」
我被他的话惊到了:「太夸张了!我只是康复了,前面的路还长着呢。」
「何况,我现在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……」
楚斯庭的表情变得严肃:「你还记得我说过要请你帮个忙吗?」
我点头示意。
他轻抚鼻子:「我的舞蹈作品已经完成,但现在它缺少一个领舞,崔满,你愿意担此重任吗?」
我完全愣住了。
「不行,我……」
「起初只是在一些小剧团里表演,
即便跳得不好也无妨,
」
楚斯庭接着说,
「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,
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。」
我明白,我应该婉拒。
因为这对楚斯庭来说意义非凡。
毕竟,比我更专业的舞者大有人在,他们似乎更适合这个机会。
但那一刻,我张开了嘴,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我……也真的很想抓住这个机会。
回家后,秦笑得知了这件事,狠狠地责备了我。
「为什么拒绝?你一定要去。」
她找出我的行李箱。
「如果你放弃了,我将不再承认你是我的朋友。」
「你知道吗?崔满,
忍受痛苦很简单,
只需停留在原地,
不断自责就足够了。但要采取行动,
改变痛苦却非常困难,
你得撕裂自己向前走,
然后再重新整合,
才能看到一丝希望。」
「而那一丝希望,还有许多人在与你竞争。」
「我自己已经够软弱了,」她苦笑着补充道,「但我期望我的朋友能够勇敢。」
「所以,别害怕,崔满,勇往直前。」
……
不久,我的治疗结束了。
我彻底打扫了宿舍,又在冰箱里塞满了食物,告诉秦笑找不到的东西记得通过短信联系我。
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,但不知为何,离别时却感到格外不舍。
「别婆婆妈妈的,快走吧。」秦笑不耐烦地催促。
最后一眼,是秦笑坐在窗边,向我挥手告别。
阳光洒在她的脸上,她的笑容清澈而温柔,仿佛从未有过任何烦恼。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。
刚一回国,我爸妈就得知我和封峻的婚姻走到了尽头。
他们怒不可遏:「你是脑子进水了吗?」
「这么个金龟婿,多少人梦寐以求。」
「咱们辛辛苦苦为你铺路,你倒好,说走就走?」
……
他们骂完我,又威胁我,赶紧去找封峻和好。
他们觉得封子琛会看在我的面子上,和我重归于好。
我拒绝了。
我爸气得手捂胸口:「你这是脑子有坑,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笨蛋?」
我妈没说话,只是失望地看着我。
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感觉一回家,自己就变得微不足道。
「他心里有别人,他根本不在乎我。」我说道。
「那又怎样?」
我爸说,
「男人就算变心,
你也得赖在他家里。等孩子继承了财产,
你就熬出头了,
那时候,
你想要什么得不到?」
「崔满,
你26了,
你不再是个天真的少女,
你不能只考虑自己,
你也要为家里想想。」
我摇了摇头:「有崔舒姝在,封峻不会撤资我们家公司的。」
「他一直想娶的人,
是崔舒姝。这点你们也心知肚明不是吗?很快,
你们就会收到他们的喜讯。」
他们还是像没听懂我的话一样,
严厉地说道:
「如果你坚持这样,
那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!」
我站起身,把心脏药放在我爸面前,努力克制住眼泪:
「爸妈,
这么多年来,
我无数次把你们放在自己前面,
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。」
「如果你们不接受,那就当没生过我好了。」
他们愣住了。
仿佛从未想过,一直听话的我竟会有这么倔强的一面。
……
我在外面租了新房子,然后切断了家里所有联系方式。
每天,我几乎都泡在舞蹈室里,练习楚斯庭编排的舞蹈。
舞团里的人各具特色,也都很好相处,和家里那种压抑的气氛截然不同。
平时大家嘻嘻哈哈,但一跳起舞来,都变得无比专注。
我不想拖后腿。
很长一段时间里,
我过着每天早上八点起床,
开始排练舞蹈,
练完后和楚斯庭及同伴讨论细节,
反复练习,
然后筋疲力尽地回到出租屋,
倒头就睡的生活。
这样的生活,当然没有在封家当太太时那么舒适。
没有了管家和保姆的照顾,一切都得靠自己。
再加上下雨漏水的房子,往返两小时的地铁,无暇打理的家务……
我原以为自己会不适应。
但疲惫,反而让我没有时间去感受新生活的迷茫和不安。
我渐渐忘记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恼,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舞剧的排练之中。
下班之后,楚斯庭突然提议与我同行,仿佛一场城市漫步。
我们并肩走在夜幕下的街道,从一个昏黄的路灯下,走向另一个。
穿越这些街道后,我们来到了小区,那里有我租住的单人公寓。
楚斯庭感慨地说,我与半年前相比,简直是判若两人。
“是变得不修边幅了吗?”我半开玩笑地问。
如果父母现在见到我,可能都难以认出,毕竟我已经不再是那种浑身名牌的精致主妇。
如今,我每天随意套上一件T恤,穿上运动鞋就出门。
我的性格也慢慢变得随意,甚至和舞团的伙伴们一起说些粗话。
网络上有言论称,粗话出口,心灵反而会变得纯净。
我对此深信不疑。
楚斯庭摸了摸鼻子,说:“你以前虽然打扮得很精致,但眼神里满是忧郁。现在虽然穿着随意,但你的笑容却多了。”
“我更喜欢现在的你。”他话音刚落,兼职美工脸上突然泛起了红晕,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。
我们已抵达公寓门前,我感到些许尴尬。
为了缓解尴尬,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,却突然被拉到一个高大身影的后面。
封峻站在我前面,语气淡然地问:“他是谁?”
“你又是谁?”楚斯庭反问。
封峻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,你呢?”
楚斯庭正想回答,我推了他一下,示意他保持沉默。
“已经离婚了,”我对封峻补充说,“孩子……现在和我没有关系,不过,我会按时支付抚养费。”
我打开公寓的门,封峻和楚斯庭都没有离开的意思,于是我礼貌地问:“要进来喝杯茶吗?”
茶杯中升腾起的雾气。
封峻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,显得有些局促。
楚斯庭则像只小狗一样,跟随我在厨房转来转去。
“我不用喝茶。”
“什么?要榨橙汁给我?”
“嗯,我知道在哪儿,我来自己动手。”
……
茶渐渐凉了。
封峻沉默着,没有说话。
我忍不住问:“还有什么事吗?我准备休息了。”
封峻看了楚斯庭一眼,突然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你果然是为了这么一个小白脸。”
“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我累极了,不想多做解释:“你说是就是吧。”
封峻点点头,放下茶杯,脸上保持着风度,但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“崔满,你会后悔你的选择。”
他站起身,冷漠地转身离去。
封峻走后,楚斯庭问:“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?”
我开玩笑地回答:“是啊。”
楚斯庭“哦”了一声,慢慢地问:“那我是不是得负责?”
他没有笑,也没有动,眼神认真地看着我。
我比楚斯庭大三岁,也是他的师姐。
以前他为了控制体重,饿得前胸贴后背时,都是我偷偷带他出去买零食。
老师发现后,他还会挡在我面前,哭着说是自己的错。
虽然知道他很受同龄人欢迎,但我一直都把他当作弟弟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楚斯庭似乎也长大了。
“我只是开玩笑。”我连忙解释。
“可我不是开玩笑。”楚斯庭说。
老式空调的冷风轻轻地吹着。
“抱歉。”
楚斯庭叹了口气:“好吧,被拒绝了一次。”
他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口,推门:“太晚了,不打扰你了。”
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犹豫了一下,问:“那……明天我还能去舞团练舞吗?”
“不行。”
我怔怔地看着他。
“你还真信了?”楚斯庭没好气地说,“难道我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?”
我松了一口气,起身送他:“那明天见?”
楚斯庭站在门口,看了我一眼:“崔满。”
“啊?”我凑过去。
“虽然我很伤心,但这只是第一次,你还有一百次可以拒绝我的机会。”
说完,他迅速转身:“明天见。”
关上门后,我站立片刻,回到客厅,准备关上后面的窗户。
路灯下,一点猩红闪烁。
封峻站在那里,手中夹着一支烟,侧脸在烟雾中朦胧。
月光下,他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楚斯庭。
下周的舞蹈表演就要来了。
在正式彩排的时候,我才知道楚斯庭的谦虚不是盖的。
那个所谓的小剧场,
其实是市里最出名的宝宁大剧院呢,
全国最火的戏剧和舞台剧都在这里上演。
彩排的时候,楚斯庭特地拿了个摄像机,把整个过程都拍了下来。
他说:“以后火了,这还能当纪录片看呢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把镜头对准了我,
“来吧,我们的领舞,说几句。”
我回答说:“希望这次演出能大获成功,活动也能达到高潮。”
楚斯庭摇了摇头:“太官方了,再来一次。”
这时候,有人叫楚斯庭:“斯庭,陆总找你。”
楚斯庭走了,我打开摄像机,回放起之前的彩排视频。
我的心还在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狂跳不停。
楚斯庭编排的这个舞蹈叫做《青鸟》,主角是一只生活在森崔里的神鸟。
视频中的我,穿着华丽的青色羽毛服装,化着淡绿色的眼妆,仿佛我真成了一只神秘而轻盈的鸟儿。
队友们在讨论着首演结束后的聚餐地点。
楚斯庭从楼上下来,脸色不太好。
他清了清嗓子,平静地宣布了一件事。
首演的时间和地点都要改变。
舞团立刻炸开了锅:
“凭什么要改啊?”
“那个剧院的舞台效果很差的,斯庭,你这不是自砸招牌吗?”
不管他们怎么说,楚斯庭都保持着平静。
“小剧院又怎样?观众还不是一样吗。我们只要把表演做到最好就行了。”
虽然他这么说,
但没过几天,我从舞团的其他成员那里得知,另一个剧院也拒绝了我们的演出。
即使是再迟钝的人,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。
“以前都是别人求着我们舞团演出,怎么会有这种事?”
“是不是得罪人了?”
舞团的成员们一片哀嚎。
我去洗手间的时候,听到外面有人小声说话。
“听说是赞助商封氏集团不同意我们的角色选择,觉得我们的领舞没什么名气,吸引不了观众,票就卖不出去。”
“陆总本来打算让崔舒姝来主演的,她名气更大,但楚斯庭不同意。”
“确实……斯庭这次怎么没请崔舒姝啊?难道崔满有什么背景?”
“有背景的话就不会换了,纯粹是他自己喜欢吧,你没看他平时看崔满的眼神吗?”
“再喜欢也不能拿我们的未来开玩笑吧?真是可笑。”
……
我在外面愣了一会儿,手机屏幕突然亮了,收到一条短信。
是封峻发来的。
【崔满,你现在有空聊聊吗?】
我再次踏进了封家大宅的门槛。
这座位于郊外、环抱山湖的白色别墅,依旧气派非凡。
司机把我送到了主宅的大门,
我迈步走入了宽敞的大厅,
封峻正坐在大理石桌边,
他的目光平静如水,迎向我。
「你回来了。」
屋内的一切摆设,与我离开时如出一辙。
我的粉色拖鞋还摆在玄关处,
客厅里的鎏金花瓶中,插着我曾经亲手插入的白色玫瑰,只是它们已经枯萎多时。
封子琛被保姆牵着,他乖巧地朝我喊道:「妈妈。」
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,
泪水便涌了出来:
「我好想念你,
就连梦里也都是你,
你为何一直不回家来看我?」
我转过头,对封峻说:「咱们直接谈正事,你究竟有何打算?」
自从离婚以来,封峻的每个动作都让我感到困惑。
「没什么大不了的,」封峻说,「我只是请你回来,继续住在这里。」
「钱财、衣物、珠宝,我都会提供给你。」
「你若还想跳舞,我会为你找到更好的策划者,更大的舞台,更优秀的伙伴。」
「只要你留在这里,没有任何剧院会将你拒之门外。」
封峻轻轻端起咖啡杯,抿了一口。
「你好好考虑,这些东西,楚斯庭能给你吗?」
「真的吗?」我反问道,「那代价又是什么?」
「没有代价,」封峻似乎觉得这很好笑,「保持现状就行。」
「封子琛需要一个母亲,我……也需要一个妻子。」
我注视了他一会儿:「怎么,崔舒姝又拒绝了你的求婚?」
当初封峻就是因为崔舒姝的拒绝才选择了我。
封峻的脸色有些尴尬,语气也变得冷淡:「这和她有什么关系?」
「随你怎么说,
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讨论这个,
那我可以立刻告诉你,
你所说的那些,我并不需要。」
「这值得吗?」封峻愤怒地笑了,「就为了一个男人,放弃我给你的生活?」
「封峻,我说过,不是为了他,是你自己不信。」
「至于值不值得,」我淡淡一笑,「这已经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,而是我愿意。」
「好吧,
你高尚,
」
封峻冷冷地说,
「那你的那些舞团成员呢,
他们每个人都能忍受一次又一次失去工作机会吗?至于楚斯庭,
他自己都自身难保,
还能给你什么?」
「你在用他们来威胁我。」我说。
「我只是在分析利弊给你听。」
「你当初娶我时,
是不是也这样权衡过利弊?」
我笑了,
「因为崔舒姝是我的妹妹,
即使她拒绝了你,
你也能通过我这种方式继续待在她身边?」
「封峻,如果这是你所谓的权衡利弊,那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。」
封峻愣住了,手中的咖啡杯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管家感觉到气氛不对,早早地带着封子琛离开了。
封峻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我面前:「你一定要这样尖酸刻薄、浑身是刺地跟我说话吗?」
「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」
封峻紧紧抓住了我的手。
他似乎非常生气,眼中充满了血丝:「崔满,你到底……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?」
「我对你还不够好吗?」
我沉默了。
封峻似乎也有些沮丧,
他叹了口气,
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柔和:
「崔满……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
好吗?」
「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,我——」
他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说出了一句话:「我也可以改。」
「不必了,」我说,「我们已经离婚了,你说的这些都没有意义。」
封峻俯视着我,开始用手机拨打电话:
「喂,陆以逢,是我,我觉得楚斯庭并不适合担任你们舞团的——」
我抢过电话,立刻挂断了。
「这是我们的事,
」
我说,
身体因为愤怒而不断颤抖,
「你没必要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来。」
封峻眼神深沉地看着我,伸出一只手。
「那就回到我身边来,崔满。」
「我虽然不是好人,但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。」
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楚斯庭的电话,告诉他我决定退出舞蹈剧的表演。
电话那头的他愣住了,反问:“为什么啊?”
“因为……”我也在电话这头愣住了,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,“现在要演出的剧院太破旧了,而我是要站在最高舞台上的人,怎么能将就那种地方呢?”
楚斯庭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那你再等等吧,我会变得更厉害,给你更大的舞台……”
“楚斯庭,”我打断了他的话,“听不懂拒绝的意思吗?找别人吧,别坚持用我了。”
说完,我挂断了电话。
封峻坐在旁边,摸了摸我的头发,说:“好乖。”
“你现在是不是傻了?”我被恶心到了,反问。
“嗯,我是。”封峻面不改色。
“你妈的。”
“你爹的。”
“你全家的。”
……
我越想越生气,骂得起劲时,封峻却捏住了我的下巴。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,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。在他要亲上来前,我伸出手挡开了他。
“记得我们的一个月赌约吗?”我问。
封峻沉下脸,但还是说:“记得。”
“赌约没完成之前,自重。”我说。
封峻铁青着脸站直身体,走了。
这个世界,少了谁都会继续运转。
舞团的官方平台上,原本印着我们集体合照的宣传海报被换下,变成了崔舒姝的单人海报。海报上的她,依旧风情万种,如同魅惑人心的红玫瑰。
主舞换成她后,果然热度更大了。下面的评论也比原先多了几十倍,门票早早一售而空。海报上写着的演出地址,就在最开始选定的大剧院里,还是最热门的时间段。
我关掉手机,轻轻地放出练习过无数遍的一段独舞伴奏。在空白的房间里,我独自回忆这几个月里,磨了一遍又一遍的动作。楚斯庭几乎是用天才的创造力编排出了这一段独舞动作。在神鸟被族人放逐后,它独自在湖水中,疯狂而又孤独地倾泻内心的情感。哪怕是对舞蹈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,这段独舞里面蕴含的技艺之难,还有情感之深。
我无比清楚地明白,我再也不会有呈现它的机会了。这就像种了很久很久的花苗,每天精心灌水,除草。终于有一天,它开出了花。只是还没来得及绽放,就被路过的行人一把掐下。没人在乎它为了开放,在无数个深夜里的等待和期盼。花谢了,就是谢了。机会错过了,就是错过了。
最近,封峻几乎天天窝在他郊区的豪宅里。
他不再像过往,仅在夜幕降临时才归家。
即便处理公司事务,也选择在书房静静进行。
从外表看,封峻似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——
过往的不足,他都一一改正。
但事实上,他只是在家中默默监视着我。
崔舒姝登台演出的那天,封峻坐在客厅,为封子琛朗读着绘本。
不远处,他的手机不断震动,却似乎视而不见。
封子琛几次打量他:「今晚爸爸不出门吗?」
「不出。」
「但是今晚小姨有演出,以前你总是带我去看的。」
「别说话。」封峻冷冷地回应。
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。
突然间,封子琛的电话手表响起。
他接起电话:「喂,小姨。」
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,他的眼泪立刻涌出,急切地问:「你现在疼不疼?」
「好的,我和爸爸马上过去。」
「怎么了?」封峻眉头紧锁。
「爸爸,小姨在表演时摔倒了。」封子琛说,「我们快去救她吧。」
封峻的脸色瞬间变了,他迅速站起,带着懊悔和愤怒,迅速拨打司机的电话。
他匆忙套上外套,临出门前,似乎想起了什么,转头对我说:「崔满。」
「嗯?」
「这次能不能不算?」封峻问道。
封子琛困惑地看着我们,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,爸爸还在犹豫。
「不行,」我直视他,「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,不是吗?」
半个月前,封峻用楚斯庭和舞团的人作为威胁,要我留在他身边。
他说可以给我一切。
而我需要的,只是一个赌约。
这是我人生中最容易的赌注。
我说,如果你能一个月不见崔舒姝,我就答应你的条件。
封峻似乎觉得这很简单,立刻就同意了。
他以为只是不见崔舒姝一个月而已。
实际上,我比他更了解他自己。
崔舒姝在他心中的位置太过重要。
他不可能,也不会拒绝崔舒姝的任何请求。
封峻站在那里,仿佛被无形的雷霆劈中。
封子琛举起手表,
点开一张照片:
「小姨给我发了照片,
她的腿受伤流血,
看着好痛苦,
爸爸,
你还在犹豫什么?这不像你的风格。」
封峻闭了闭眼,再次睁开。
「对不起,」他对我说,「崔满,我会向你解释的。」
然后他转过身,抱起封子琛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外。
崔舒姝这位知名的舞者在表演中受伤,这事儿已经成了媒体的热点。
大家都没兴趣了解舞蹈本身,人们更愿意谈论封峻动用封家资源,用直升机把她紧急送往医院。
评论区里,大家都在赞美这段如神仙般的爱情,
但偶尔也有几条评论,
说崔舒姝在受伤前,她的舞蹈表现过于敷衍,没有抓住舞蹈编排的精髓。
不过这些评论很快就被崔舒姝的粉丝围攻,不得不删帖。
成为议论焦点的崔舒姝,还给我发了一张照片。
封峻和封子琛坐在她的病床边,一个在给她倒水,一个在给她削苹果,看起来像极了一家人。
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。
她在暗示——「你又输了。」
她总喜欢和我玩这种无聊的争夺爱的小游戏。
小时候,我们争的是父母的宠爱。
结婚以后,我们争的是封峻和封子琛的疼爱。
她总是想要自己处于上风。
这次也不例外。
但事实上,我并没有输。
这场战争是我先挑起的。
最近,我每天都给崔舒姝发一张封峻的照片。
在这个世界上,除了封峻,我最了解的人就是崔舒姝。
虽然这么说有点阴暗,但是事实。
封峻不明白,为什么他为崔舒姝付出了那么多,却总是被她拒绝。
因为,崔舒姝是那种一旦得到别人的爱,就会变得不在乎的人。
她拒绝封峻,只是因为内心的恐惧。
她害怕一旦被得到,就失去了那种特殊的待遇。
毕竟,只有成为永远遥不可及的月亮,才会被永远追逐。
所以,
当她发现封峻居然开始为了我而疏远她,
她的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。
她不甘心,也无法接受失去。
我每天给她发的封峻在家陪我的照片,更加剧了这种心理。
封峻越是不想见她,崔舒姝反而越要千方百计地抓住他。
所以,封峻是不可能赢得这场赌注的。
但我没想到,崔舒姝竟然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赌注。
崔舒姝以为她赢了,但她大错特错。
一个健康敏捷的身体,对于舞者来说至关重要。
她追逐的爱情游戏,
反而只是一场虚幻的华丽泡影。
或许因为心里没底,这次我搬回租的公寓,封峻并没有拦着我。
《青鸟》的宣传画又换掉了,听说这次是楚斯庭自己的主意。
崔舒姝受了伤,没法再继续演出了。
楚斯庭也没找其他舞者来应急,他在社交媒体上说,没人能再现《青鸟》的精髓。
所以接下来的演出计划,也都取消了。
我看了评论区里许多批评的声音,又鼓起勇气敲响了楚斯庭家的门。
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。
原本总是很精神的头发现在乱蓬蓬的,就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,就跑来开门了。
「嗨。」我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。
崔舒姝放弃的机会,我还想争取一下。
但上次我说的话可能太冲了,估计楚斯庭会挺介意的。
果不其然,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:
「如果你是来可怜我的,那我不需要。」
看着他冷漠的样子,
我不禁缩了缩脖子:
「我就是想问问,
你们舞团还缺不缺演员?我……我想自荐一下,
行吗?」
楚斯庭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,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。
「师姐,你凭什么认为,我还会让别人再抛弃我一次?」
我有点失落,但也明白是自己造成的。
正想转身离开,楚斯庭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:「你就这么说一句话就想走?」
「你也太容易放弃了吧!」
「就不能再多哄哄我吗?」
我沉默了一会儿:「不是……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不同意,我就天天来问。」
「我现在就同意了,」楚斯庭咬着牙说,「进来签协议吧!」
很快,《青鸟》再次登台亮相。
在正式演出前,大家似乎都对这部舞蹈剧不抱希望。
评论区高居榜首的评论是:
【如果连崔舒姝都驾驭不了,国内还有哪位女舞者能扭转乾坤呢?】
楚斯庭回应道:【她可以。】
这句话立刻引发了热议,我也被崔舒姝的粉丝发现,遭受了一番讽刺。
然而,当正式演出开始时,全场鸦雀无声。
即便是我在独舞时,
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默,
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。
后来,我得知当时有一半的观众都是崔舒姝的粉丝。
他们最初的确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。
但这并没有影响演出结束后,全场响起如雷的掌声。
欢呼声、鼓掌声、对舞蹈震撼效果的讨论声……此起彼伏。
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,我们的谢幕舞也跳了一遍又一遍。
那一年,《青鸟》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舞蹈剧。
很多原本对舞蹈不感兴趣的人,在看到其他观众分享的照片和评价后,也纷纷来到剧院打卡。
我们的巡演也不断增加,扩展到了全国十几个城市。
在众多的观众中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有很多。
首先是我的父母。
他们来看演出时并没有告诉我,只是坐在前排,一脸严肃地看完了全程。
谢幕后,我去找了他们。
妈妈伤心地说:
「姐姐的身体康复了,
可妹妹的腿又受伤了,
」
她感慨道:
「是不是两个孩子,总有一个要受伤?」
爸爸则说:「这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,她终于静下心来,答应和封峻结婚了。」
也许是因为我在舞蹈演出后小有名气,对他们来说我又变得有用了。
父母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起来,临走时还把家里的钥匙留给了我。
但我从未回去过。
封峻父子俩,第二对来拜访。他带着封子琛来到我未更衣未卸妆的幕后,我看着他们,他们眼神里满是惊讶。
封子琛的脸蛋红彤彤的,眼神闪烁:「美丽的仙女,你真的是我妈吗?」
「你很快就要有新妈妈了。」我看着封峻,恭喜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封峻的声音轻柔:「崔满,只要你愿意,我愿意随时取消婚礼。」
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:「封峻,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。」
封峻却半蹲下来,掏出钻戒:「崔满,我们重新开始,好吗?」
我反问:「封总,你不觉得这样很矛盾吗?」
封峻摇摇头,解释道:
「其实我一直喜欢你,还让崔舒姝帮你递过情书,她说我不是你的理想型,而且很讨厌我。所以,我只能和你保持距离。」
我示意助理把封子琛抱走,然后告诉封峻:「我根本不相信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。爱一个人,根本不是你那样的方式,你不必跟我打深情牌。」
封峻沉默了很久,终于说出了实话:
「被拒绝后,我本想继续努力让你看到我,但舒姝一直陪着我。她很漂亮,也很理解我,所以我确实转而去喜欢她了。」
我反问:「那不好吗?现在你得偿所愿,何必又要找我?」
封峻苦笑道:「如果没发现这本日记,也许我会释怀。」
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笔记本:「抱歉,在你家找到的。崔满……所以原来那时候,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?」
我沉默不语。当初决定嫁给封峻,确实不仅是为了帮助家里的公司获得救命资金。那年从学校的舞台上坠落时,只有封峻第一时间冲上来,阻止其他人碰到我的伤处,然后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。被他抱上担架时,我看见了他背影的半截脖颈。那是整个血色的回忆里,唯一安全的一幕。我把它记在日记中,谁知道居然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。真是丢脸。
封峻依然看着我:
「后来我们结婚,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,只是为了钱才嫁给我,所以我才那样对你,这一切,确实都是我的错。」
「如果当初我没有相信崔舒姝的话,如果我们那时候就在一起,如果我对你没有偏见,那我们,是不是根本不会错过——」
我打断他的话:「封峻,你说的这些如果根本没意义。喜欢过你的是十六岁的崔满,而现在在你面前的,是二十六岁的崔满。错过的重点不是谁错了,而是时间已经过去了。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你,也对你没有了任何感情,你能听懂吗?死缠烂打也不是你的风格,别让我,更别让子琛看不起你,行吗?」
封峻脸色惨白。他低声说了句抱歉,然后站直身体,摇摇晃晃地往外走。听说,最后封峻和崔舒姝还是没结婚。崔舒姝回到了爸妈家里,但是因为腿受了伤,经常在家里发脾气,爸妈也苦不堪言。封峻依然会带着封子琛时不时来剧院看我的演出。我和工作人员吩咐,不要再让他们进入后台。
最难忘的那人,其实是个从未谋面的客人。
演出落幕时,观众纷纷离场,他却拿着一束花,腼腆地向我走来,轻声问道——
「崔满小姐,您还记得秦笑吗?」
我点点头。
他似乎松了一口气,对我说,他是秦笑的弟弟,特地来替她送花。
脑海里,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庞,又清晰地浮现出来,我感到无比欣慰。
「笑笑怎么不来呢?我给她留着最好的座位呢。」
他轻轻摇头,歉意地说,她原本很想来,但真的没办法。
半个月前,因为手术失败,秦笑已经在国外离世。
她生前最大的心愿,就是能在舞台上看到我。
花束中,插着一张卡片,上面写着秦笑歪歪扭扭的字迹:
「崔满,我终究没能战胜自己。
但我相信,你会带着我的那份梦想,继续前行。
来生,我们一定要更早些相遇,好吗?
——你永远的朋友:秦笑^_^」
……
我的目光,久久停留在那最后一行的笑脸上。
字迹慢慢变得模糊,直到什么也看不清。
时光荏苒。
全国巡演画上了句号。
我向楚斯庭透露了一个小秘密:“我给海外那个我仰慕已久的舞蹈大师递了份简历。”
没想到,我的简历竟然获得了青睐,大师点头同意我加入她的剧团,但条件是得从基层做起。
楚斯庭对此感到困惑。
他反问:“难道你现在在国内的日子过得不舒坦吗?”
“一切从头再来,听起来似乎挺轻松,但背后那些付出和辛苦,实在是难以言喻。”
……
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。
楚斯庭的眼眶逐渐湿润:“你该不会是为了躲避我吧?难道是因为我的喜欢给你带来了麻烦?”
我轻轻摇头:“斯庭,我从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妥。”
“我初入婚姻殿堂时,和许多人一样,以为爱情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事物。”
“然而,如今我已经历过一次离异,也曾拥有过一个孩子。”
“我依然坚信,爱情至关重要,它让我们彼此相连。”
“但事实上,当我完成了所有我认为应该完成的大事后,我发现自己其实还有更多的追求。”
“除了爱情,
除了婚姻,
我还有太多的梦想要去追逐。爱情固然重要,
但它已不能让我停下前进的脚步了。”
“我渴望踏上一条道路,那是我心之所向。”
楚斯庭追问:“你打算去多久?”
“至少也得三年吧。”
楚斯庭沉默了许久:“我爷爷病了,这几年我无法陪你远赴海外。”
“我自己去就足够。”
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会的。”
楚斯庭接着说:“我不会等你。”
我回答:“好,不用等。”
我们彼此都陷入了沉默。
楚斯庭的眼泪开始缓缓滑落。
他的双眼红肿,再也无力睁开。
他闭上眼,弯下腰,紧紧地拥抱了我:“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?”
“哪句?”
“你有一百次拒绝我的机会。”
楚斯庭站直身体,擦去眼泪,再次露出了那熟悉的笑容。
“去吧,崔满。”
“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梦想,那就勇敢地去追逐,不要回头。”
“因为,我欣赏的,也正是这样的你。”
-结束-
- 电商设计师 人类学电影,他是最厉害的 2024-11-06
- 电商设计师 中国两(欧)元店,如何“横扫”意大利? 2024-10-22
- 电商设计师 这 3 星座中年后事业腾飞、财运亨通, 福泽后代! 2024-09-24
- 电商设计师 探访古村 直播助农 关注教育 大学生实践团助力古交乡村振兴 2024-08-29
- 电商设计师 定时整理 2024-08-09